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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1 / 1)

高卫红一脸的难以言喻道:“对,还有邢燕子。郭老不是专门写了首诗夸她么?邢燕子,好榜样。学习王国藩,学习铁姑娘。全家都在城,自己愿留乡。园中育幼幼成行,冰上治鱼鱼满网。天荒地冻,抢种垦荒。要使石头长出粮。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一切工作服从谠。北大洼变成金银窝,燕子结成队,奋飞过黄河。

这人不断的在报纸上投稿,号召中小学毕业生下乡务农。好像大家都去当农民种地,新中国就能富强一样。”

李源道:“她爸爸是陶瓷厂的副厂长,她初中毕业如果想进厂工作,不算难事。可她却选择了下乡,她在的那个乡劳力短缺,她就组成了燕子突击队,夏天种地,冬天砸冰补鱼,确实踏踏实实的在农村干了三年。”

陆朵朵道:“可是我们国家缺少知识分子呀,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我听爸爸说,五五年北面当初送给我们一台大型发电机,整个省都找不出来会安装的工程师。国家建设,不能只要农民,还需要知识分子的。”

李源不争论,点头微笑道:“你说的对。”

来自陆朵朵的负面情绪+05。

李源眨了眨眼,这个小女孩有些善良……

高卫红白了李源一眼,道:“李大夫,别欺负朵朵哦。她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难得今天说了那么多,你就这样啊?”

李源道:“我不是敷衍,陆同志说的在理,国家发展不可能只靠农业,唯有工业才能强国。可是现在国家不是困难嘛,工业又发展不起来,所有城市都在清减城市人口。咱们的国家目前仍是农业为主的农业国家,可受天灾影响,农民实在养不起那么多非农人口了。只有先缓过这口气来,才有将来。不然眼下都过不下去了,还谈何将来?”

困难是长期的,所以眼下还只是鼓励,再过五六年,就是强制了……

也确实没法子,靠剪刀差以农养工的方式,已经持续不下去了。

所以与其让农民榨出血来养非农,不如都下乡去当农民。

造出来的农产品卖不掉,种出来的粮食还是能吃的。

高卫红闻言怔了怔,看向陆朵朵道:“李大夫说的也对哦。”

陆朵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源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尤其是陆同志。规律的作息,对你身体的恢复相当重要。从明天起,每晚十点前必须准时入睡。等回京后,一日三餐吃什么都有要求。想来不止一个大夫跟你说过,胃病要养正气。”

陆朵朵“嗯”了声应下,高卫红道:“李大夫,你什么时候回京啊?”

李源道:“正月十一,二月十五号。”

高卫红道:“这么早?怎么不过完年……啊,是了,你要回去和妻儿团圆过十五吧,可以理解。”

李源笑了笑,道:“我儿子生日正月十六。”

高卫红哈哈笑道:“看来你还是个顾家的好爸爸,那好,我们帮你买二月十五号的票。你二月十四号坐车去哈市,在哈市住一晚,十五号我们一起回平京。”

大庆站并不能直达平京,直达要到下个世纪了,所以得在哈市转车。

李源道:“不必了,再者你们也不用急着过去,和家人一起过完十五也可以。”

陆朵朵点头道:“卫红姐,你在哈市陪高伯伯过元宵节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说着,她还看了李源一眼,有李源作伴,她也不害怕。

高卫红摇头道:“这怎么行?什么事都没有给你看病重要。”

她主要担心,万一治疗没有效果,她还要安慰陆朵朵,那样的话,太残忍了。

她看着李源认真道:“你帮朵朵看病,我们能做的不多,也没多少钱给你。帮你买一回票,算是我们的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

陆朵朵也是期盼的看着李源,见李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轻轻抿嘴一笑。

……

一九六二年,二月五号。

辛丑年,正月初一。

李源昨天值了夜班,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倒也不困,值夜班还是能睡觉的,只是预防病人出事,或者临时有急诊。

好在昨晚风平浪静,是个好兆头,也让他睡了个好觉。

看着到处都是鞭炮渣滓,还有穿着新棉袄、新褂子到处跑的孩子,李源脸上露出了笑容。

相比于四九城这两年的新年,大庆的新年要热闹的多。

四九城这两年过年,别的地方李源不清楚,兴许大院里会好些,但胡同四合院里,大都是沉闷的。

连厂甸市场都停了。

厂甸市场的庙会打乾隆年间就开始了,每年正月初一到十六都会在那搭棚列肆,张灯结采,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几乎没停歇过,这两年却停了,可想而知情况之恶劣……

但大庆不一样,这边的物资要丰富的多,好些四九城有钱有票都难弄到的东西,譬如肉、鸡、鱼等,这里人想想法子总能弄到些。

有本事的弄的多些,普通人弄到少些,但总归能买到。

大庆是幸运的,东北其他地方担负着支援关内的任务,要交繁重的公粮,物资可能没那么丰盛。

但大庆因为发现了大型油田,大庆会战是国家级重点工程,所以非但不用对关内输血支援,还接收了不少物资。

所以其他地方要等到明年情况大为好转后才重新热闹起来的新年,大庆提前一年就热闹了。

好啊,最难的三年,总算熬过去了。

不知怎地,李源心里有种酸楚之后又喜极的感觉。

尽管这三年他吃用都不差,但整个大环境都成那样了,心里也是不落忍……

如今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家度过难关了。

今后虽然还是难,可至少再也不会像过去这三年那么难了……

回宿舍的路上,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问候,欢声笑语一片,李源都笑眯眯的回应。

一大早,就不断有人放鞭炮。

李源回到宿舍时,发现张虎居然在他宿舍门口也挂了一串鞭。

看到李源回来,小家伙高兴坏了,大声道:“李叔,你回来啦?那我要放炮了啊!我爸说了,过年必须得放炮,吉利!”

李源哈哈一笑,道:“成,那你点吧。”

张虎拿出火柴,“嚓”一下点燃捻子,连忙往后退,脚下没留神,摔了个屁墩儿,也不耽搁他连滚带爬的往外蹿。

冬天穿着大棉裤,摔倒一点也不疼。

可要是炮仗崩到身上把新衣裳烧出一个窟窿来,那非得哭死不可。

哭不死,他姐姐也会帮他的。

一阵“噼里啪啦”声后,周围从四九城来的医生都出来看热闹。

郑胜利乐道:“小李,行啊你,这是准备在东北安家了?嘿,要不是你都结婚生儿子了,还真有可能。光到我这打听你情况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小李,该准备行李了,回去的日子近了!”

他行礼都打包好了,来时带了一个包,回去的时候准备了三个。

李源笑道:“郑主任,想家了吧?虎子,快去给郑伯伯拜年,郑伯伯可不是小气人。”

郑胜利:“……”

张虎嘿嘿笑着上前鞠躬道:“郑伯伯,新年好!”

李源在一边掏出五毛钱,道:“虎子,这是我的压岁钱,收好了,明年上学买铅笔橡皮……过年压岁钱不能推辞,老话说的好:长者赐,不敢辞。这是规矩,也是礼貌。”

张虎没法子接过压岁钱后,嘴巴一下咧到耳朵根了。

活了小小半辈子,还没拥有过这么多压岁钱过。

之前年景好的时候,他爸爸顶多也就给他五分钱。

郑胜利有些头晕眼花,总觉得血压好像有些高,发生了什么?

五毛钱,什么概念?

四九城扛大个儿的苦力,像阎解成那样的临时工,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就挣这么多。

但是得明白一件事,这活儿还不是天天有,干一天歇三天的时候多了去了。

郑胜利心中悲凉,他和这孩子都不认识……不过忽然看到对面站在门口晒太阳的张建业,他忽然觉得血压又下去了。

嘿,不能在对头面前落下面子来。

张建业自诩阜外专家,比他这个轧钢厂工人医院的医生高贵多了……

呵呵,高贵你奶奶个腿儿!

郑胜利哈哈笑道:“好好好,过年好!郑伯伯也给压岁钱……”

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五毛钱,给了张虎。

张虎不敢拿,看向李源,李源点头笑道:“拿着吧,谢谢郑伯伯。”

张虎这才接过来,嘴巴快咧到后脑勺了,没想到跑一趟腿,还发大财了!

等张虎欢天喜地的走后,郑胜利看着李源道:“我看你没咋准备行礼,不给家里带些土产回去?”说着他压低声音道:“趁着天气冷好带,不用担心坏,你不带些肉回去?回去后再想找这么多肉,可没地儿去找了。供给限制,有钱有票都不卖你。”

李源笑道:“郑主任,您准备了多少?”

郑胜利比划了个“六”,不无得意道:“六公斤肉,我花了些钱买的。还有些豆油,东北产大豆,他们的豆油多。咱们那一个月就供应二两,还买不到。另外还买了两张皮子,回去找师傅给孙子弄个皮帽子。小李,你也有儿子了,虽然年轻,也想着些家里。我听说你一直免费给人看病,收点面还都散出去了。一个人的时候行,成家了有孩子了,就不能光想着发扬风格,高风亮节了。”

这年月,做长辈的都愿意给年轻人提供一些意见,有些好心,也有些谈不上好心不好心,单纯喜欢长辈指点的感觉。

但李源领情,他笑道:“成,正好之前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送了些酱菜什么的,我打包回去带给家人尝尝。”

郑胜利一脸无语,好笑道:“你一个小年轻,原则性倒是比我们老家伙还强……欸,来了来了。”

李源闻言,顺其意转头看去,就见张建业一脸堆笑的走了过来,招呼道:“两位,过年好啊。”

郑胜利打了个哈哈,笑道:“过年好过年好!老张,这次回阜外,该升正高了吧?”

张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凝,拳头暗暗攥紧,看样子真想给郑胜利脸上来个大鼻窦,最好打出鼻窦炎来……

不过到底忍住了,叹息道:“升什么升啊?家里来信,单位也来信了,说了这边那些莫名其妙的烂事传回京城了,我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老郑、小李,马上快要回去了,这事儿不解决,我得糟啊。我写了封澄清书,说明那些破事根本不是我干的,和我没关系,希望你们俩能在上面签个名,帮我一把……”

李源微笑道:“张副主任,很抱歉,打小家父就告诫我,什么都能签,就是不能帮人签保证,特别是不能给不熟的人当代保,对不住了。”

说完转身回屋,郑胜利跟在后面道:“小李等等,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事要说。”

看着两人进了宿舍关上门,张建业气的满面通红,他目光再看向其他人,居然个个都往屋里钻。

一群落井下石没人性的畜生!

张建业肺都要炸了,最后看向黄超民的屋,黄超民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两个人一起落难,总比一个人倒霉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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