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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修,一种人族特产。

玄泽对邪修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对魔族和妖族来讲,邪修的血肉就像灵芝人参,很是大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若有人吃了邪修的血肉,一段时间内会与该邪修单方面心灵共感。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邪修心情不好,那吃下他血肉的那个人心情也会跟着不好。

所以,现在沉晴颜心情不好,玄泽也得跟着心情不好。

玄泽心里很低落很委屈,但不是他低落委屈,而是沉晴颜在低落委屈。

猫咪叛逆,她很伤心。

沉晴颜领着大黄出了门,独留玄泽在床上翻来覆去。

邪修越强,就越是滋补。

同样的,邪修越是滋补,那单方面心灵共感的效果便越是强烈。

具体原由千霜跟他讲过,好像是因为邪修修炼需要食用同族的金丹,所以他们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炼化人族修士金丹的熔炼炉。多余的力量炼化不了,就会与他们的肉体融合——于是邪修的血肉就成了大补的养品。

而邪修的力量来自于自己内心的感情和情绪,所以魔族和妖族吃下邪修的血肉后,会造成与邪修的单向共感。

玄泽只吃过一次邪修的血肉。那一次,因为他的心里不停地涌现了对魔族和自己的愤恨,他便再也不想食用邪修的血肉。

玄泽不太相信沉晴颜是邪修,因为这小丫头实在是太弱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邪修。

而且,明明她也没有多滋补,怎么这心灵共感就这么强烈!

沉晴颜的那一点血,就在玄泽体内稍稍热了一下,给了玄泽一种力量增强的错觉。

玄泽很确定沉晴颜不是邪修,因为她没吃过同族修士的金丹——如果吃过,她的血不可能跟假药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但心里停不下来的难过证明着心灵共感的存在。玄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于沉晴颜是个邪修天才,还是那种不用吃金丹就能修炼出煞气的天才。

突然,心里的沮丧消褪而去,玄泽情绪忽地变得慈和欣愉。

玄泽气的直咬牙,那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沉晴颜正在林大哥家逗孩子。

林大哥全名林中举,虽然听名字像个会读书的,但他本人却是月牙村里最有力猎户。

当初沉晴颜和李暻之初到月牙村,就是林中举跟他媳妇刘玉婷帮了他们两个。

林中举身为村里最强壮的男子,自然是跟着冬猎队一起进了林子。此时,只有刘玉婷和他们还不会走路的儿子在家待着。

沉晴颜双手被玄泽弄伤,她不会医人,便到林中举家里,找刘玉婷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虽然李暻之屋里也有处理伤口的药品,但她不想未经李暻之允许,就闯进他的屋子,翻他的东西。

即使两个人朝夕相处了一年多,但他们之间依然很显生分。

林中举是猎户,家里自然也有些处理伤口的药品,刘玉婷也会点包扎的手法,加上沉晴颜本身与刘玉婷关系不错,所以她便来到了林中举家里,想让刘玉婷帮她处理下手上轻轻咬伤。

“哎呦,你养什么野猫啊。”

刘玉婷帮沉晴颜处理完伤口,把在床上爬的儿子抱到了怀里,理了理他身上的小袄,道:“那野猫都脏,咬你一下也不怕得了疯症。”

“隔壁村就有一个让野猫咬了得疯症的。”刘玉婷道:“跟个傻子似的天天流口水,见人就咬,最后瘫痪死了。”

“你可赶紧把那猫扔了吧,别到时候真给你咬出疯症。”刘玉婷顿了顿,道:“嫂子知道你就喜欢这种带毛的东西,但你要真喜欢,赶明儿可以坐钟叔的车去镇上买那种家猫下的崽回来养着玩。野猫性子都烈,太容易伤人,还是家猫温顺。”

“野猫有人养了不就成了家猫吗。”沉晴颜伸出手指,在刘玉婷儿子面前晃来晃去。

刘玉婷的儿子林贡生看着沉晴颜的手指,圆大的瞳孔跟着沉晴颜的手指移动。

然后他伸出小手抓住了那根指头,要往嘴里送。

沉晴颜笑着抽出了手指,道:“野猫伤人也是出于生存,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来者是善是恶。”

“养养嘛,人狗猫都是一样的。”沉晴颜道:“感觉有人爱它,自然就没那么不安了。”

“而且我也没打算养猫,养小咪只是恰好遇见了而已。”

“那也不能得着自己受伤还养猫啊。”刘玉婷将视线投向沉晴颜的两只手,她的右手虎口上结了痂痕,左手则刚刚包扎完。

玄泽咬的还挺均匀,昨天咬右手,今天就咬左手。

沉晴颜笑笑,举起自己的双手晃了晃,岔开话题道:“刘姐,你看,今天可以在你家蹭饭吗?”

“不爱听了?。”刘玉婷点了下沉晴颜的额头:“搁这儿转移话题呢?”

“我是觉得您一个人在家又看照孩子又要做饭太辛苦了。”沉晴颜伸手把林贡生抱到自己怀里:“想着即能帮你带孩子,自己又能少做一顿饭,岂不美哉。”

“真是。”刘玉婷笑了一声,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沉晴颜答道:“刘姐做什么我都吃。”

“那我用土和点泥饼你吃不吃啊。”刘玉婷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怕怠慢了沉妹子,话还没说完便起身去看自家厨房还有什么食材。

门一开,大黄就挤了进来,摇着尾巴跑到沉晴颜脚边。

林贡生看着大黄,咿呀咿呀地伸手去摸它。

大黄躲了一下,但随即又跳了回来,两只前爪搭在沉晴颜膝上,歪头看着这个散着奶味的小婴儿。

“大黄。”沉晴颜指着大黄,教林贡生道:“这是大黄。”

“哒——黄——”林贡生一字一句地学着。

“汪。”大黄听见林贡生叫它,高兴地回应了一声。

“哒黄——”林贡生又说了一遍。

“汪。”大黄四爪落地,尾巴摇的欢快。

林贡生眨巴眨巴眼,一张口:“大黄——”

大黄高兴地在屋里转起圈来。

林贡生被大黄的动作逗的咯咯乐,两只软糯的小手拍出清脆的掌声。

大黄听见掌声,转的更是卖力,好像一只大陀螺,都转出残影来了。

沉晴颜也笑出了声,她其实根本不会带孩子,幸好大黄可爱,小孩子见了就笑。

沉晴颜心情大好,先前被玄泽咬伤的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沉晴颜的心情越好,玄泽就越是不爽。

最让玄泽不爽的是,他现在连情绪不爽这件事都做不到。

因为心灵共感,他心里都乐开了花。

玄泽一而再再而叁地告诫自己,不要开心,不要被心灵共感影响。

可即便如此,他踩在雪上的每一步,依然是轻快悠缓的。

他能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沉晴颜的心情是好是坏,他没法管。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在院子里渡步,心里明快地想着都出去那么久了,那女人怎么还不回来。

沉晴颜根本没想回家,她知道家里还有玄泽在,但是今天玄泽也吃了东西,一顿不吃也不碍事。

她在林中举家吃完了午饭,又帮着刘玉婷喂鸡喂鸭,与她闲谈了半日才动身回家。

月牙村不大,也就六七十多的人口。

沉晴颜性子娴静,在村里住了小半年,也就只跟寥寥几人有所认识。

沉晴颜呼出一口气,再过几月就是新年了啊。

她都要十叁岁了。

自从跟李暻之相遇后,她觉得每一天过的都很快。

大概是因为现在每天都过的充实自由的原因吧,毕竟当初在沉府时,每日都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里,不能嘻耍玩闹,不能学字看书,连思想都在那枯燥乏味的生活中逐渐麻木了,又怎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呢。

那不小的后院就像一具棺材似的,装着她们这些文静安雅的活死人。

“一群臭狗崽子,他妈的敢在我门口欺负人?!”

一声喝骂打断了沉晴颜的思绪,她抬眸看向前方。一个年龄偏大的的男人挥着拳头,驱赶着一群嘻嘻哈哈的男孩子。他身后,一个穿着新衣的少女满脸担忧地搀扶着一个下身湿透的小姑娘。

“王妙妙尿裤子了,王妙妙尿裤子了。”几个小男孩笑着喊道:“恶心死人了。”

王妙妙紧咬下唇,两颊因为男孩们的羞辱而染上霞红,眼中眼泪忍不住地流。

“秦武,我要告诉李婶子,你带人欺负人!”扶着王妙妙的陈静灵怒喊道:“让婶子打烂你屁股!”

“是她尿裤子了!”秦武反驳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我我没有”王妙妙气的直抖:“是你们是你们伸脚绊我把我打的水”

“几个大小子欺负一个小姑娘害不害臊啊!”陈静灵她爹陈贵生抓住其中一个小男孩,伸手就朝那男孩后背重重打了几下:“欺负老娘们,还是不是男人了!”

陈贵生也是个有力气的,这一打,把那小男孩打的哭了出来。

“打人啦!打人啦!”这群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恶劣的男孩们扯着脖子大喊:“陈鳏夫打人啦,打人啦!”

沉晴颜冷冷地看着那群喊的正欢的男孩,开口道:“大黄,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呲着犬牙,冲进那群男孩之中,咬住其中一个就不死撒嘴。

一见大黄,这群男孩就知道谁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啊!道士的小媳妇来了!”

这一声喊的沉晴颜小脸一红,但她也没忘抓人。

她抓到了领头的秦武。

秦武挣扎了几下,便认命地跟着沉晴颜回到了王妙妙面前。

李暻之在村里很有威信,尤其是这些半大不大的小男孩们,心里面对会用“仙术”的李暻之简直崇拜至极。

而对于“李暻之的小媳妇”沉晴颜,这群孩子也会尊敬她几分。

一方面是因为李暻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沉晴颜长的好看,举手抬足间都透着端庄优雅,和这小村子里灰头土脸女人们一对比,衬的沉晴颜像天上的仙女。

纵使这群男孩还未成人,但也有了欣赏美丽的能力。

沉晴颜抓到了秦武,陈贵生抓了两个男孩,而大黄则咬住了一个男孩的裤子,将他拖向沉晴颜的身边。

那男孩半边屁股都被大黄拖的露出来了。

五个欺负人的臭小子,抓到了四个。

陈贵生把男孩们一推,斥声道:“道歉!”

“对不起——”四个男孩语气懒散,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显露着他们的不情不愿。

王妙妙还在哭,她哭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

陈贵生一掌打在离他最近的男孩背上:“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都说对不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其中一个男孩抱怨道:“你又不是她爹,闲的管这么多干什么!”

“陈叔是长辈,管教你们也算应当。”沉晴颜出声道:“你们欺人,就要懂得羞愧,因为这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你们犯了错,就得乖乖道歉或是接受惩罚。”到底是跟着李暻之学过字、读过书,沉晴颜一张口,说出的话比陈贵生文雅不少:“现在是陈叔好心,代几位婶子叔叔管教管教你们。若是你们还不知错,等将来你们几个长大了,再犯了错,可就是官府拿着镣铐管你们了。”

官府、镣铐。

在这群男孩的心中,这两个词语的恐怖程度,不亚于吃人的妖魔。

“对不起。”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这次,男孩们的态度好了不少。

见男孩们道歉,陈静灵低头,柔声道:“妙妙,他们已经给你道歉了。你先进我家好不好,你裤子湿了,我给你找条裤子穿上,别染寒了。”

王妙妙抽噎着,道:“我的水我娘看见水缸不满会打我的”

王妙妙上有一母,下有一弟。

她母亲天天看她不顺眼,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偏被她当成了牛马似的使唤和打骂。

她也就比沉晴颜小了叁岁,可因这终日困苦的生活,本应幼嫩的小脸变得蜡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挂着丧气,看着比二十七八岁的人还老态。

今天她娘和弟弟要洗澡,就让她在今晚之前,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月牙村里,不是人人家里都有水井。王妙妙的娘想洗澡,她就只能从村头到村尾、跑上近两里地,才能到村长家打上一桶水,再努力地运回自己家。

九岁大的小姑娘,每天都吃不饱饭,力气能有多大?

一个装满了水的木桶,就已经让她步伐蹒跚。

恰好几个正值淘气年岁的男孩路过,看着这个村里有名的受气包奋力提着水桶的模样,心里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伸脚一绊,就让这个本就窘迫的女孩子多受了几分难堪。

“光认错还不行。”沉晴颜收回投在王妙妙身上视线,道:“道歉是应该的,但不代表就可以原谅你们做下的错事。”

“你们把妙妙的水桶弄翻了,所以你们应该帮妙妙把水桶重新装满水。”沉晴颜道:“不仅如此,你们耽误了妙妙的时间,影响了她打水,所以你们还得帮妙妙把她家的水缸装满。”

“我们凭什么”一个男孩忍不住出声,但秦武一个肘击让他止住了声音。

“知道了,我们会帮她把水缸装满的。”秦武哼唧哼唧,脸上似有淡淡红晕。

沉晴颜淡淡瞥了一眼秦武,便收回视线,朝王妙妙说道:“妙妙,你先跟陈姐姐进屋吧,雪开始化了,很容易着凉的。”

王妙妙这才肯跟陈静灵进屋换裤子。

陈贵生没进屋,他两手叉腰,准备看着这四个臭小子,让他们老实打水。

村里人都知道王妙妙过的苦,若这几个臭小子毁约不打水,王妙妙今天就得被她娘打个半死。

虽然村里人也对王妙妙的处境感到痛心,明里暗里地帮衬着她,甚至连村长也多次上门谴责她娘的行为,但这些都没用。

村长每上她家说一次,她娘就要把王妙妙拖到人前,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她。

几次下来,村里的人连说都不敢说了,只能默默地给这个苦命的女孩一些饱腹的吃食或保暖的衣服。

沉晴颜也很可怜她,即使她在第一次见到王妙妙时,就看见她躲在篱笆后、双眼明亮地偷看挖水井的李暻之,她还是可怜着这个跟她喜欢着同一人的小姑娘。

王妙妙太寒酸了,没有人会相信清风明月一般的李暻之能喜欢上这么一个破烂似的小姑娘,沉晴颜不信,王妙妙自己也不信。

王妙妙过的太苦了,以至于沉晴颜知道她喜欢李暻之后,心里不仅没有生出面对情敌的敌意,反倒是更加可怜这个苦命的姑娘了。

年少时的爱慕是秋天枝头上刚刚成熟的橘子,酸中带甜,甜中带酸,若是能吃到橘子,那便是开心的。

可对于王妙妙而言,这个橘子她不仅吃不到,连远远望一眼都得被人嘲笑是非分之想。

相较于她,沉晴颜真真是幸运很多,至少两人还能以同伴的名义,在同一屋檐下相处。

沉晴颜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李暻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李暻之是斩妖除魔保卫苍生的万剑山弟子,俗尘留不住他的。

所以,沉晴颜也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心意吐露给李暻之。

她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等李暻之历练结束,回到万剑山,她就跟着李暻之走到离万剑山最近的一处城镇便跟他告别。

到时,她就在那处城镇里安顿下来,找个客栈做个厨子,或是在绣坊当个绣娘,就这么守着自己年少的念想过一辈子。

沉晴颜不认为自己还能喜欢上别人,因为李暻之已经很优秀了。

外貌俊逸、性格稳重,抗的起责任,说的少做的多,尊重她的想法和行为,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最重要的是,他是她青春岁月里所有的欣欢和思念。

纵然这个世界上会有比李暻之更优秀的男人,但只有李暻之,给她的青涩年华带来了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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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其实沉晴颜只是喜欢李暻之而已,并不是爱他。

但这不是说沉晴颜对李暻之的感情很淡,只是沉晴颜的感情更像是少女时期里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以及对臆想中完美伴侣所具现化后的依恋。

这份感情在经过一次短暂心动后,就变成了对对方的爱慕。

李暻之对沉晴颜的喜欢也是如此。

沉晴颜和李暻之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全是因为他们自己。

ps:就算她俩真走到一起,也不会幸福到最后的。

纵使世间有千万种选择可以通向不同的结局,但只有玄泽才给的起沉晴颜最完美的happyee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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